23.都是怪物！

p; 伍弋站在舞台的中间，朝大家深深鞠躬。

    再抬起头来，脸上是灿烂无比的笑容。

    他成功了！

    在最后一刻，他改变了计划，放弃了稳妥的动作，跳出了他目前唯一掌握的连跳技巧，他成功了！

    这样水准的自由滑，已经是他运动生涯目前来说最出色的一次，甚至有自信去青年组搏一个奖牌！

    他怎么能不开心？

    怎么能不兴奋？

    在热烈的掌声中，伍弋挥舞着拳头，滑到了冰场的边缘，不等套上冰刀套，就像只燕子一样撞进了苏宇的怀来。

    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他很累，但是却更开心，他突破了自己，完成了又一次漂亮的“战役”！

    苏宇低头看向搂着自己腰的小孩儿，眼底泛滥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动作亲昵之余又不失礼貌。

    他现在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自己带了一个小徒弟，就在刚刚，小徒弟完成了一次漂亮出色的表演，他竟然与有荣焉。

    伍弋这场表演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集训队员里，不管上场还没有上场的队员，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这些人大多是省队的佼佼者，然而来到这里却泯然于众生，所有人都已经那么出色，却还有更加出色到让自己怀疑人生的存在。

    有伍弋在，这样一个天赋高的运动员面前，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可能会注定生活在伍弋的光环下，只要伍弋没有半路夭折，未来华国的花滑就是伍弋的天下！

    就连苏子栋都这样想，整场表演让他生出了一种紧迫感，后面追得太急，他不想摔倒，就得更加地努力！

    在整个滑冰馆里，大约情绪相对稳定的，就只剩下苏宇和尹正学了吧？

    尹正学看向苏宇。伍弋确实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更加期待苏宇上场。

    苏宇和伍弋回到了座位上，附近的集训队员都来恭喜伍弋，伍弋昨天才被打压的没了脾气的嚣张小火苗儿又冒出来，笑得眉飞色舞，很是骄傲。

    苏宇看着左右逢源的伍弋，在心里叹气。

    伍弋本来可以走得更远的，可惜性格不够沉稳，还好热闹，好自吹自擂，过度自信，目光短浅，否则上一世，伍弋又怎么会早早地离开花滑队，从此没了消息。

    这一次，伍弋还会走老路吗？

    熊涛看见被人群围着伍弋，酸唧唧地说了一句：“滑的不错啊，可惜我今天可能跳不好了，脚还疼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身边一圈的人听见，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熊涛迫不及待的就把伍弋昨天推他的事情说了。

    伍弋生气地说：“你总是挡我道训练。”

    “我也要训练，我也要参加测验，不能因为你有些天赋，就不让别人训练了吧？”熊涛说的委屈。

    伍弋气鼓鼓的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刚刚滑出一套漂亮成绩的兴奋劲儿也没了，围着他一圈的人也不见了，一张小脸拧巴的，简直恨不得咬熊涛一口。

    苏宇没说话，只是轻飘飘地看了“戏精”熊涛一眼。

    表演能力那么强，怎么不去娱乐圈，来练滑冰真是可惜了。

    测验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剩下两三分的队员是最多的，基本都是青年组的选手，但是在伍弋那套表演之后，明显地对照出了的他们的能力，比起还在少年组的伍弋都差了一筹。

    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

    无时无刻不带给人巨大的压力。

    直到女队那边出现一名队员，完成了一套难度和艺术同样在线的自由滑，才将弥漫在测验现场的尴尬气氛驱逐。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对比，让孙教练和集训队的领导对伍弋印象深刻，孙教练的肚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最后还是觉得没办法放弃伍弋，这孩子淘气也无所谓了，那么好的苗子，错过就可惜了。

    孙教练频频看向伍弋的目光引起了尹正学的警惕，他得了个空走到了孙教练身边，将手机递给了他，低声说了几句，孙教练脸色变化，低头将手机的视频打开，看了很久，甚至没顾上看场上正在测验的队员，到了最后，他眉心蹙紧，眼底多了几分戾气。

    终于。

    在上午点半的时候，进入了“五分队伍”。

    留在这个队伍里的就剩下三个人，女队一个，男队两个，苏宇和熊涛。

    女队先上去跳的。

    其实集训分数也代表了一个队员的实力，这个女队员实力很强，在年初的青运会，拿到了亚军。半年不见，成长的更加出色，整场节目下来，表现的非常完美，已经完全具备了去成年组闯一闯的实力。

    在热烈的掌声中，女队队员笑容满面的滑出冰场。

    至此。

    集训队女队全部测验结束。

    谁好谁差，不光教练员心里有数，就连集训队员心里也有数了。

    还剩下两个人没有滑，熊涛有点紧张地等着叫名字，还在思绪混乱地思考，自己应该好好地滑，还是让自己的“脚伤”更明显，就听见孙教练叫了苏宇的名字。

    熊涛顿时高兴坏了。

    在他看来，最后一个上场的，就是等于是压轴的，在教练心里，自己肯定比苏宇厉害。

    苏宇早已经做完了上场前的准备，闻言也只是沉默地脱下外套，走到了冰上。

    伍弋一步跳出去，熟门熟路地将手机插在了播放器上，熟悉的《轻骑兵进行曲》开头部分的音乐，再次在场馆里响起。

    观众席上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也是轻骑兵。”

    “和伍弋跳得一样的。”

    “他们是师兄弟嘛，都是S省的。”

    “伍弋跳得那么好，苏宇可以吗？”

    “谁知道呢，我和苏宇又不熟。”

    “对哦，好像苏宇和谁都不熟。”

    苏宇绝对！绝对！不合群！

    甚至到了，很多人对他的能力都不够了解的程度。

    明明分数很高，是目前为止，集训队里分数最高的一个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光芒四射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忽略他。

    实在是这个人，太冷，太独，太低调了。

    但是，当音乐响起，苏宇站在舞台中间的时候，所有人的感觉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个人在这一刻，好像很耀眼，自带了光环一样。他站在那里，如同磐石，无惧风雨，还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光芒从他的身上发出，吸引着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认真观看。

    场馆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轻骑兵进行曲》的原声乐在奏响。

    苏宇在小号和圆号响起的瞬间，滑了出去。他素来淡漠冷然的目光也随之改变，变得热情如火，正气凛然，而且他的步伐衔接的相当紧密，适当的滑行不给太多等待的时间，直接就进入了一个阿克塞尔……

    阿克塞尔跳！？

    花滑跳跃姿势里，唯一朝前跳的一个动作，也是最难的动作。在国内青年组，能够掌握阿克赛尔两周半跳的选手，都是有资格进入最后自由滑的选手。哪怕是国家一级的运动员，在这个动作上，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可以跳好。然而世界大赛是有要求的，必须要跳阿克赛尔，于是运动员就只能努力地“啃”这个动作，然后在比赛上各种摔倒。

    按理来说，在这种集训队的对内测验，教练们都已经做好了，看见这个动作各种摔的准备，阿克塞尔的两周半和三周半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难度。

    但是有人跳了！

    苏宇他跳了！

    苏宇被尹正学提醒，这些天都在练习这个动作，之前又被伍弋那最后一跳所打动，所以他临时换了动作。

    他心理年龄确实有三十多岁了，到了这个岁数，凡事喜欢求稳，更喜欢扣细节上的分数为自己争取利益，可是这并不是一个严肃的赛场，他身边的也全都是不满十七岁的孩子，他的稳在这些放手一搏的孩子身边，变成了一种畏缩，一种对自己的不自信。

    跳吧。

    练习的时候不是已经跳得很不错了吗？

    所以跳出来！

    哪怕摔倒，也是一种对自己这段时间训练的总结！

    左脚外刃猛地蹬冰，向前起跳，身体腾空而起，旋转！旋转！旋转！

    在跳起来的那一瞬间，苏宇就知道，他可以做三周半！

    力量，速度都够了！而且轴心稳定！这一跳他可以跳出三周半！

    力到尽时，右脚碰到了冰面！

    跳完了！

    要稳住！

    稳！

    所有人都为苏宇捏了一把汗。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跳三周半？作死吗？

    这个动作，对于目前他们这个程度而言，难度已经很高了，几乎所有青年组的选手都只能跳两周半。这次的测验，集训队员们，大多也就是做个阿克塞尔两周半就够了，就连迄今为止表现最出色的伍弋，都也只有两周半！

    苏宇竟然敢跳三周半？

    一圈。

    两圈。

    三圈！

    真的跳够了！

    落地呢？

    但是落地呢？

    落地会成功吗？

    苏宇终于还是落地了。

    但是这个身体的控制力还是太弱了，而且他本身在滑双人滑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地练习过这个动作，所以……无法控制！

    脚落了冰，但是身体的力度未卸，眼看着要摔倒，苏宇无奈之下，转体了，而且还加了一个单手扶冰，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阿克赛尔三周半。

    苏宇完成的不够漂亮，又是转体又是扶冰，在正规的比赛上绝对会被扣分。

    可是他依旧完成了这个动作！

    他跳出了三周半的旋转，而且还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虽然有点难看。

    虽然被扣分了。

    但是他确实完成了阿克塞尔三周半！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苏宇，也走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前面。

    明明都是同样的年纪，他们还在担心着测验上跳两周半会不会摔倒的时候，苏宇已经完成了三周半，不够干净利落，可他确实完成了！

    尹正学带头鼓掌。

    他看着苏宇练习这个动作，严格说来，苏宇的进步是非常快的，变态一样的快，可是依旧没有到能够拿出来的程度。他以为以苏宇的谨慎，自己在集训队的测验里是看不见苏宇跳阿克塞尔三周半了。

    没想到……

    “好！”尹正学喊了一嗓子。

    跳成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苏宇也松了一口气，他听见场外的掌声，心中有些恍惚。

    他听过更加热烈的掌声，也感受过更多的粉丝用热切期待地目光注视自己，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甚至已经开始失去了对花样滑冰的热情。

    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就涌出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他改变自己的习惯，挑战了自己目前还无法保证成功的动作，然后完成了。

    他收获了掌声。

    这种挑战自我的感觉，简直让他着迷。

    更多的音乐进来，他随着乐曲声在冰上摇曳，如何让姿态做得更美，如何与自己编排的舞曲意境一致，如何调准每个节拍，对于他而言，并不难。

    哪怕重生回到了这个素质很一般的身体里，他依旧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他想要的效果，做得非常好，远超出同一批的运动员很多很多。

    可是跳跃的部分，成为了最大的难关，他必须不断地训练，努力地坚持，才能够克服。

    成功完成的阿克赛尔三周半突然就给了他信心，让他滑的状态越来越好。

    他在冰上跳跃！在滑行！在旋转！在某一时刻将身体顿停在冰上的时候，他将双手抬起来，目光如炬，就像一名真正的战士！热血英勇，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和期待！

    集训队员和教练员们的情绪被轻易代入了进去。

    即便在国家队里，也很少看见像苏宇这样滑的行云流水的运动员，如果不是他每次的跳跃，都会有些小小的瑕疵，让大家被迫清醒，可以说，只是滑行和旋转部分，苏宇现在就有资格去国际赛场上走一圈！

    苏子栋都被吓到了。

    在苏宇跳的时候，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包括苏宇跳了那么一个丑爆了的阿克塞尔，他还觉得苏宇有点不自量力了。可是当苏宇的节目进行下去，他的能力更多的展露出来的时候，苏子栋后背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在某一个时刻，他甚至有种看见了世界一流水准的选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滑冰，那是一种锻炼了很多年很多的成名选手，才能够具备的圆润通达，流畅自如！

    仿佛和这个冰场融为了一体，那是他的世界！他的领域！

    对方给他的紧迫感太过强烈了，强烈到，他不得不带入自己去思考这个步伐加旋转的部分自己能不能够做得更好？答案是不行，他甚至觉得这个组合太别扭了，他一定会滑的乱七八糟。然而在场内这个集训队员的脚下，却像是本该如此的衔接，所以才会如此的美妙！

    这一次，苏子栋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当两分钟以后，苏宇跳出了一个联合旋转，还是他在省队测验的时候跳得那一组，可是这一次，他的身体重心更低，速度更快，轴心更稳。柔韧性和力量的锻炼，赋予了这个动作更高的美感和技巧性。

    太美了。

    就像绽放的花儿。

    场馆里，首次因为一个旋转动作而响起了掌声。

    苏子栋的眉已经蹙紧了。

    这个动作……他做不了！

    作为国家队的一哥，这个联合旋转他可以做，可是在苏宇面前，简直丑爆了！

    “麻痹的，都是怪物！”苏子栋感觉到亚历山大，甚至有种逃离现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