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第十三章

聚满了人。

    卡尔玛完全被这些人挡住了，从外围根本看不见他。

    “就在那里吗？”

    尤柏林公爵往人群的方向跑过去。他看到练武场的地面上有一个一个凹陷的痕迹，着实吓了一大跳——那些凹陷的痕迹环绕着整个练武场。这说明卡尔玛拖着沉重的铁球环绕着练武场。

    他拨开人群，走到前面。

    他看到了还在练习的卡尔玛。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卡尔玛举起剑，同时全身的肌肉绷紧，用力向下劈去。

    随着劈砍动作，他爆发力量。

    嘣嘣！

    空中传来空气炸裂般的爆破声。

    有这么一句古语：“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意思是说，即便自己并不理解文章的含义，可是熟读之后自然就能领会其中的含义了。

    像他这样一直练习，持续给身体压力，身体会自然而然地找到最理想的姿势。

    虽然听起来很荒唐，可这是非常有效的一种修习方式。

    他继续一边劈砍一边行进。

    哐当！

    沉重的铁钩被他的动作牵引着。

    卡尔玛感到腿部快要从膝盖处折断了，疼痛感也开始变得更加强烈。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

    “不要太勉强。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布林德一直在观察他的状态，担心地说道。

    嘴唇开裂，头发散落，身体还冒着水蒸气般的热气，他的状态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他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卡尔玛摇了摇头，想要再次拿起剑，可他失败了。

    他的剑柄上沾满了鲜血和从手掌上磨掉的皮肉。

    他撕下衣服，用衣服把手掌紧紧包起来。

    围观的人们都吓傻了。

    布林德叹了口气，向卡尔玛走去。

    卡尔玛向布林德摇摇头。

    这次布林德真的生气了。

    他并不是不理解卡尔玛想要变得更强大的心理，可他现在的行为的确过分了。

    “住手吧。每件事情都是有限度的。”

    “布林德。”

    卡尔玛轻轻叫住了布林德。

    他散落的头发被风吹开，他的双眼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看到那双眼睛之后，布林德叹了口气，但停下了脚步。

    这坚定的眼神让布林德意识到，卡尔玛心意已决，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卡尔玛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全身好像散了架一般。

    但此时的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拿起了剑。

    布林德叹着气，像乌龟似的缓慢地向后退去。

    他看到剑身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并向两侧荡开。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希尔泰伦说，要抱着必死的心努力修习。

    人类进入深度冥想状态的时候，大脑会分泌一种比吗啡效果强百倍的名为内啡肽的化学物质。

    内啡肽可以利用阿尔法波稳定人类的脑波，让人达到无我的境地。

    当然，内啡肽这种物质并不只是在冥想状态下才会分泌。

    当人类做出超出自己肉体极限的刺激行为时，为了帮助人减轻身体的那种痛苦体验，大脑也会分泌出内啡肽。

    希尔泰伦希望修习者达到的就是这个状态。

    超越自己的身体极限，正是为了达到那种无我的境地。

    人在一动不动地冥想时，能达到无我的境界。当然，这种由“静”而产生的无我境界，只要停止冥想就会被打破。还有另一种情况，如果一个人反其道而行，通过剧烈的运动激发身体潜能，也能达到无我境界。

    也就是说，在决斗、战争等极端的动态行为状态中就能达到无我境地。

    五百年前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如此复杂的人类心理运作机制。甚至，卡尔玛现在也无法准确地觉察到自己大脑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是，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后的人体结构是相同的。希尔泰伦虽然没有通过理论认识到这些，却通过自身的体验了解了这一切。

    卡尔玛在监狱中体验到无我之境后，立刻从监狱逃脱。之后他怎么努力也没能再次达到那种状态。他一直对此念念不忘，这反倒成了修习的障碍。

    这是他第二次达到无我之境，他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完全掌握住它。

    因此，他明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仍然继续练习。

    他一边向前行进，一边挥剑。

    刺啦！

    他背上的肌肉裂开了。

    他要有力气才能运用硬气功，可现在他连运用硬气功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仍然一边前进，一边挥剑。

    刺啦！

    他背上已经裂开的伤口变得更大了。

    他知道自己的肌肉裂开了，但是没有感觉到疼痛。

    当身体处于更加危险的状态时，大脑分泌出的已经不再是内啡肽，而是另一种特殊物质。这种特殊物质也是一种类似吗啡的由大脑产生的化学物质，它的效力比内啡肽强四百倍。它是当人类被感动、生死相恋以及大彻大悟的时候才会产生。

    卡尔玛大脑中产生了这种特殊物质，令他的脑波维持着完美的阿尔法波状态。

    阿尔法波是人类陷入深睡眠的时候产生的脑波。

    现在的卡尔玛维持着平稳的脑波状态，甚至比深睡眠时的状态更加平稳。

    这令他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到疼痛。

    在他眼中，周围的景物移动得越来越慢。

    这像是水滴皇冠现象。

    牛奶或者水滴落在水面上，会产生皇冠状的波纹。要抓拍住这种现象，必须利用每秒十二帧的高速摄像机。

    现在，卡尔玛的大脑正以比高速摄像机更快的速度处理着视觉材料。

    他一边前进，一边挥剑。

    刺啦！

    肩膀的肌肉也裂开了。

    皮甲渐渐被染红了。

    布林德惊慌地跑向卡尔玛。

    “再来一次！”卡尔玛想。

    整个世界被染成彩色，显得格外美丽。

    卡尔玛现在体会到的无我境界比他在监狱中体验到的无我境界更加鲜活生动。

    肉体越是处于危险状态，展现在人眼前的世界越是美丽。所以，他明知道身体受伤，仍无法停止练习。

    他用尽全力挥动着剑。

    嘎嘣嘎嘣！

    他两条胳膊的关节全部错位了。

    宽刃剑脱离他的双手，飞向空中。

    他的精神已经变得恍惚了。

    “你这愚蠢的家伙！”

    布林德慌忙扶起倒下去的卡尔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