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朝如青丝

这个老人的脸颊，曾经阴柔的神态，渐渐被衰老的模样所替换，而原来乌黑的发色， 也变成了白雪般的颜色，那双冷厉而深幽的眸子，也开始变的浑浊，而这些变化，只是一瞬间。

    朝如青丝暮成雪，这样的场景，傅明水只在一些科普栏目的视频中看过，而真切的发生在她的眼前，她却有一种更为震撼……更难以描述的感觉，面前的这人，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形象，而现在，却已然成为了一个衰老的老者。

    师老板轻轻叹了口气，嘶哑着衰老的嗓子道：“你过来……给我看看。”

    白色的衣服，衰老的老人，傅明水不知怎地，一瞬间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哀伤，竟然是所有苦痛仇恨，似乎在这奇妙的一幕面前都暂时失却了 ，她一步步走上前，站在师老板的身边俯视着他。

    师老板眯起眼睛，带着种心满意足的贪婪望着傅明水：“真好，真好，多年轻……充满着力量，结怨最强的人，从来没有过，大概以后也不会有……如果你的孩子也是结怨的体质，这力量倒是可以传下去，结怨永生不灭……”

    傅明水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我是解怨的人。”

    师老板却摇摇头：“别自欺欺人了，”衰老的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人与人之间，最脆弱的，就是那个叫信任的东西吧。”

    “我一直靠术法和修为维持着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师老板缓缓的道，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现在总算也是恢复了这枯骨的本来面目……我要做的都做完了，现在，傅明水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是你接受了这些力量以来，你和散脉的关系，就已经摆不脱了。”

    “我的命在我自己手里，”傅明水漠然的看着他，黑色的眸子沉沉，“你让我被迫接受这些我根本不想要的，毒瘤一样的力量，我本来可以现在对你动手，但是我主意变了。”

    她转身向外面走去，平静道：“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比你这种人，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变衰老，最后走向死亡，更痛苦的事情了吧。”

    傅明水每走一步，便能感觉到自己比上一步的时候更为强大，她的心情却如同一潭死水，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她不知怎么，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反而感受到的是越来越深不见底的恐慌。

    傅明水走到牢房门口，打开铁门，吱呀一声响声之后，后面的女子便扑了过来，看到傅明水，竟然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向室内踉踉跄跄的扑了过去。

    傅明水微微侧过头，看着苏妍慌张的样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下了阶梯，伴随着后面屋子里隐隐的抽泣。

    苏妍从看到傅明水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傅明水没有出事，那就代表，一定是师老板的阵法成功了。

    她的眼里满是惊慌，踉跄着扑到地上那件白衣服的旁边，看到师老板的时候，她只是停滞了一下，随即想要把他搀扶起来，只是师老板现在的身体，竟然已经完全是一个衰老的老人了，她轻轻移动他一下，都听见他周身的骨骼在不停的抖动，苏妍的手不由发抖，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惊慌和颤抖：“阴师大人，阴师大人……”

    师老板缓缓睁开眼睛：“苏妍？你没事吧。”

    “喻明雅没把我怎么样，”苏妍慌张的说，望着师老板衰老的身体，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醒过来，就一直在门口等着，然后看到清清，不，傅明水出来，您现在怎么样？我去叫人……”

    “不用费事了，”师老板制止她，颤巍巍的从袖子里伸出那只苍老而干瘪的手，“把这个拿去，给散脉也行，给傅明水也行，自己留着，也可以，这东西，护身和拿去换钱，都不错。”

    苏妍吃惊的看着师老板手里的东西，那是一黑一白两块石头，她自然也是知道它们的重要性的，只是泪流满面的摇头：“不，这东西能让您好起来吗？”

    “我要死了，”师老板的口气很平静，“我已经活的太久了，苏妍，我的年纪，已经足够当你的祖父了。”

    “我知道，”苏妍摇着头，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滴在师老板已满是浮灰的衣袖上。

    师老板叹了口气：“以后你要是愿意留在散脉，就留下来，如果不愿意，就找个普通人家，安生过日子吧。”